廣東多所高校開設死亡教育課
引發作秀爭議
http://news.sina.com 2008年12月29日 12:48 北京新浪網
核心提示:廣東多所高校開展死亡教育課程,引起了多方關注和爭議。專家認為,死亡教育要達到前者的積極效果,消除後者的副作用,就必須在教學方法上動腦筋。 ⊙《法制周報》記者 郭薇燦
每個週三的晚上,廣州大學文科東樓123室總是坐滿了100多號人,聽講“生死學”。據《信息時報》12月25日報導,除廣州大學外,目前開設死亡教育課的廣東高校還有華南農業大學、廣東藥學院等。寫遺書、立遺囑、去殯儀館等都是大學生們上死亡課的主要內容。
死亡教育並不是什麼新生事物,此前已經有學校陸陸續續地嘗試過。但社會輿論對此仍然是喋喋不休,莫衷一是。上個月,在昆明某中學的死亡教育課上,老師讓高一年級的學生集體寫遺書,引起軒然大波。有人稱這是引導學生直面生死,消除死亡的神秘感;有的人則認為此舉會在無意中誘導學生尋死。
抑鬱症女生放棄自殺
廖艷(化名)是一名廣東藥學院的學生,出生在湛江一個農民家庭,在她之前有一個姐姐,因此父親一直希望能再生個兒子,可惜事情並沒如父親所願,廖艷曾聽媽媽說過,當她被醫生抱出來後,爸爸第一眼就是往褲襠上看,看完之後一聲不吭地走了。後來,爸爸在城里偷偷找了個女人生下兩個男孩,再把兩個男孩交由鄉下的母親撫養。
廖艷的家庭並不富裕,爸爸在當地當公務員僅有不到1000元的月薪,媽媽在鄉下沒有任何經濟來源,只靠做一些農活把幾個孩子拉扯大。從小的生長環境和課業的重擔讓她逐漸患上了抑鬱症。
廖艷進入大學之後,為了她的學費悅a裡四處湊錢已經一貧如洗,加之讀醫的課業負擔又非常重。慢慢地,廖艷發現自己聽課總是耳鳴,注意力無法集中,老師講課一直聽不進去。晚上也一直失眠,更糟的是經常感到胸悶、心慌,不由得讓廖艷冒出自尋短見的想法:“為什麼我要出生在這個家庭,為什麼我這麼不爭氣,沒法讀好書。”。
正是這個可怕的念頭賦予實踐之前,選修課列表中“死亡教育課”出現在她眼里。廖艷稱,上了“生死課”,她還和老師保持聯繫,她的一些想法也得以改變。老師後來還給她開處方,告訴她要相信自己沒有病。她說,因為吃藥一直不好,所以老師判斷她的身體並沒有器質性變化,只是功能性失調,讓她慢慢恢復信心。現在廖艷的情況已基本穩定,打算休學後返校跟下一年的師弟師妹一起上課,已經沒有了自殺的念頭。
正確理解死才能更好地生
死亡教育讓廖艷走出了輕生的陰影。但是,像廖艷這樣幸運的只是少數,據不完全統計,廣東近5年來已有75名學生自殺,僅今年已經有20名左右的學生自殺。為讓學生珍惜生命,廣東高校亦已開始直面這一問題,近年來陸續開設死亡教育課程,授課的內容不僅有寫遺書、立遺囑、撰墓志銘,學生還要到殯儀館、敬老院、臨終關懷病區等場所去實地感知、考察或實踐,略窺死亡面貌。
“為什麼要開這門課?現在的大學生心理素質太差,自殺事件越來越多。”廣東藥學院公共衛生學院院長鄒宇華深有感慨地說。廣東藥學院今年3月份開始面向全校學生開設《死亡教育》選修課,並配有專門的教材《死亡教育》。《死亡教育》由廣東藥學院專家編寫,是大陸首本面向大眾的死亡教育課本。據了解,到目前為止已有5個年級共612名學生選修了這門課程。
此外,在華南農業大學、廣州大學也開設了生死學課程。“開這個課不是要美化死亡,而是解除死亡的神秘性,賦予死亡神聖性,讓他們更加珍惜生命,讓他們心理更健康。” 廣州大學教授胡宜安說。“自殺的人並不厭棄生命。相反,他們太熱愛生命從而渴望生命,盼望扭轉不利的局面,好讓殘缺的生命變得完全。”講台上,胡宜安講述著這樣的論點。提到死亡,不少人都覺得毛骨悚然,談死色變。可是這個課偏偏就得往“死”里講,你聽到的每個用語、看到的每個視頻,都幾乎與死亡有關。“假設在泰坦尼克號,所有的人都即將面臨死亡的威脅,你會先扔下誰?最後留下誰?如果讓你在這個時候寫一封遺書,你會寫什麼……”不少老師認為,模擬活動可以讓學生對死亡心理、死亡體驗有初步感知,也能了解內心的真實情感。
“正確了解什麼是死,才能夠更好地生”。胡宜安稱,他計劃下一步讓學生到殯儀館、敬老院、臨終關懷病區等場所去實地感知、考察或實踐,略窺死亡面貌。
在我國,“死亡”無論是對孩子還是行將就木的老人來說都是避諱的。在家庭中,人們盡量不讓孩子接觸“死亡”,就是為了防止他們由於目睹死亡而引起焦慮、恐懼和不安。但物極必反,過度的避諱反倒使孩子對“死亡”產生了神秘感和好奇心,甚至會帶給他們一些關于死亡的不正確信息,誤認為死是一件輕鬆、愉快的事,甚至可能會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放棄生命。《齊魯晚報》報導的鄒平市長山鎮10歲的小學生小田,因為學校組織校園舞活動要求統一著裝,他因沒有借到服裝,竟喝下農藥自殺;《廣州日報》報導的汕頭9歲小海因向父母親要錢治病未果而用紅領巾上吊自殺;上海一家媒體報導稱,上海今年暑期開學幾天里就有4名小學生跳樓自殺。
根據調查發現,選擇生死學或死亡教育的學生有兩類,其中占多數的人群是有過自殺的念頭或有過失去親人的經歷,而另外一種則是學生對生死學這門學問充滿好奇,欲了解相關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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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教育引發爭議
“死亡教育”在國內的確是一個比較新穎的話題,引發激烈的討論甚至非議,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對于生死課問題,引發出很多不同意見。
應不應該在孩子們中間進行死亡教育,這是一個值得關注的話題。有人認為,進行死亡教育並不是暗示或縱容孩子們要怎麼樣,而是要他們學會怎樣保護自己,知道怎樣尊重和珍惜生命,從而樹立正確、健康的死亡觀,同時消除他們對死亡的恐懼、焦慮等心理現象,為面對自我之死、親人之死做好心理上的準備,並將這種認識轉化為珍惜生命、珍愛健康的強大動力,進而提高自己的生命和生活質量。
“小學生太小了,對生死理解不透徹。”校醫們認為,小學生不宜開展生死教育。
的確,中國人是忌諱談論死亡的,但有人則認為,正視死亡有助於提高生命質量。既然,每個人都不得不接受死亡的現實,每個人都希望生命歷程中少一些遺憾,為什麼一定要用最後的時間來彌補呢?因此,心理學家既提倡進行老年人晚年的死亡輔導,盡量減緩他們瀕死的痛苦,也提倡進行青年人的死亡教育,使他們及早正視死亡,珍視生的美好。
“但參觀火葬場就是死亡教育嗎?”有家長認為“死亡教育”可能讓孩子對現實失去希望。在這樣一個特殊場合,學生們看到的是冰冷的尸體,哀號的生者,是神秘的喪具和繁瑣葬儀,通過這些帶有悲劇色彩和神秘意味的場景,學生獲得的恐怕不僅是珍惜生命的感悟,還有毛骨悚然的驚恐。正如培根所說,隨死亡而來的東西,比死亡本身更可怕。正視死亡決不是正視尸體那麼簡單,學校組織學生參觀火葬場有加劇他們對死亡恐懼的可能。
我們需要什麼樣的“死亡教育”?
儘管有人認為這麼做可能會給孩子心中留下陰影,但大多數教育專家和家長卻對此表示支持。
雲南省著名心理學家、雲南師範大學教科院教授趙建新認為,死亡教育進入中小學很有必要。“成年人往往低估孩子的承受力。‘死亡教育’並不是暗示和縱容孩子去做,而是讓他們學會保護自己。” 但他同時認為,這種教育和訓練應該謹慎,要考慮是否適合所有的學生,因為其結果可能會加深那些經歷過家庭悲劇的孩子的傷痛。
死亡教育在國外已經發展得相當成熟。在中國,可採用的教育形式是什麼呢?
比如在美國,自1960年開始,死亡教育逐漸成為學校教育中的一門學科,從幼稚園、小學,到大學,甚至到醫院、社會服務機構,都可以見到死亡教育課程、座談會、研習會。
有科學的死亡觀才會有積極的人生觀。只有真正地看清人生的短暫和無常,才會去珍惜和熱愛活著的每一天,人才會生活得充實和有意義。有一個詞叫“向死而生”,從這一點來說,不論是對成年人還是未成年人,都應該進行“死亡教育”。所以說,死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非常應該的事,但在我國還是一門缺乏系統研究的學科。
事實上,死亡教育包括生命的探索、自我與人際兩個最基本的方面。因此,教育的重點應該放在生命意義的講解上,而不是熟悉死亡後的處理程序。老師應該幫助孩子培養堅強的品質和積極的生活態度,使他們認識到死亡是一個無法避免的必然,但在人們心中有許多情感足以壓倒對死亡的恐懼:親情可以淡化死亡,愛情可以消解死亡,友情可以舒緩死亡,追求可以淡忘死亡,崇高可以藐視死亡,信念可以超越死亡。在有限的生命旅程中應當更積極地探索生命,更積極地體驗與別人共存的幸福,進而用堅強的品質延伸生命的長度,用積極的生活拓寬生命的寬度。唯有這樣的死亡教育,才能使學生們意識到生命是一個完美的奇跡。
近幾年來,教育界一直在倡導生命教育,讓學生學會珍惜生命,熱愛生命,然而要知道這樣的生命教育並不是平地起高樓,更不是像趙括那樣紙上談兵,只有真正讓學生體會到生命存在的價值,學生才會真正珍惜生命,去創造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參觀殯儀館,甚至去了解一具遺體是如何火化而成為一堆青灰的,這並不無知,也不可怕,因為這本是一件抱著“關愛生命、健康成長”為主題的活動。
專家認為,優秀的“死亡教育”都是非常間接而採取感悟式的,點到為止;畢竟,我們進行“死亡教育“的目的,是為了孩子們一旦遭受親人死亡時能具有足夠的堅強。很顯然,在死亡被電腦遊戲輕巧化的今天,對孩子們進行“死亡教育”是很必要的。但願“死亡教育”能夠少一些噱頭和作秀,對一些國外的做法,如讓孩子到敬老院參與臨終關懷,要深刻理解其精神實質,而不是僅僅學點花哨的表皮,因為引導很難、誤導卻很容易。(本報博客地址:blog.sina.com.cn/fazhizhoub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