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能為)
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
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
滌除玄鑒,能無疵乎?
愛民治國,能無為乎?
天門開闔,能為雌乎?
明白四達,能無知乎?
生之,畜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譯文】
保持神魂與體魄的諧和統一,能不崩解離散嗎?圓融氣質以致柔順隨和,能像嬰兒一樣嗎?清理幽深而明澈的自體,能沒有任何瑕疵嗎?愛民治國,能不執著於名而順任自然嗎?在展身作為、功成身退的迴圈中,能像雌母一樣嗎?於事理明白四達,能以像無知的嗎?生它,養它,生了它並不拘系自有,成就了什麼並不執為仗恃,雖獲取較高的資格權能卻不肆行宰制,這就叫做無限深得於道的"玄德"。
【解釋】
(1)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營"通常是指因系統的全面運營而分明浮現的,對應於系統的整態效能並往往被看成是整體大於部分之和的"超出部分"而存在的虛擬"神魂",是行為體的行為方式或系統組織機理的對應物。"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即"保持神魂與體魄的諧和整態,能不崩解離散嗎"之義。
(2)氣:在漢語中,氣通常被看成是各種屬性,特別是一些抽象屬性的歸結者,或作為組織器官的功能的承載物(對系統整體來說,組織器官的屬性就體現於它的功能)。
某存在擁有某一可以為某謂詞(名)作表徵的屬性就可以說該存在蘊含著該謂詞作表示的"氣",具體如喜氣、陰氣、陽氣、正氣、邪氣、和氣、死氣、旺氣、財氣等。一個行為體"成名"也就擁有相應的"名氣"〈如可名為"和"則有"和氣"﹑可名為"正"則有"正氣"等〉〉,屬性的擁有就被設想為相應的"名氣"的氤氳。
所謂的"吸天地之精氣"其實就是通過某種自我修養以使自身富有天地所擁有的某種屬性的意思。如果老是設想這裏面有什麼實質的精微物在傳輸,那是走火入魔(把屬性歸結為"氣",又進而把"氣"說成是實質的精微物,是一種"要素實在論")。
在這樣的意義上,行為者的特質特能很突出就可以說他"氣勢雄猛"或"氣質獨特",仗恃"名氣"以逞強就是"心使氣曰強",謙沖自守就是"沖氣以為和"。"摶氣致柔"即"圓融氣質以致柔順隨和"之義,是行為體消融特質特能以返混沌的另一說法。
(3)滌除玄鑒,能無疵乎:"玄鑒"即幽深而明澈之體,行為者能做到幽深而明澈就可以說"有玄鑒於心"。文句即"清理幽深而明澈的自體,能沒有任何瑕疵嗎"之義。
行為體的幽深喻指行為體具有多層次的超穩態結構(它使行為體在廣大的狀態變域中保持穩態而"若水"),行為體的明澈喻指行為體具有完善的資訊反饋回路以及透徹的理解因應能力,行為體的瑕疵喻指行為體內部的斷裂、硬結,以及矛盾糾結。老子所說的"玄鑒"是一個理想的行為體,它的一個代表就是深厚而明澈的水體──"淵"。("玄鑒"原作"玄覽",取高亨說,作"玄鑒"。通常把"玄鑒"解為"深觀遠照",似無不可,但就文句而言,"玄鑒"是"滌除"的賓詞,解為動詞則欠妥)。
(4)愛民治國,能無為乎:愛民治國,能不執著於名而順任自然嗎?
愛民治國之無為既指當政者使天下歸於混沌而順任自然,也指當政者不眷戀功名,懂得適時抽身以"輔天下之自然"。
"一肩挑盡古今愁"就難免會因擔當者的突然不支而挑出個千古悲劇。如果整個局面必待主控者具有某一特質特能而得到控制,必待主控者勉力維持于某一行為態勢而得到支撐,那麼,一旦主控者離棄,或勉力維持的行為態勢無以為繼,整個局面就會因此而失控。
這樣就不能"死而不亡"、"子孫以祭祀不輟"了。所以,為了不至於把王朝事業一同帶進墳墓,就不應把局面的維持過分地仰賴于某一統治者的特質特能。處事而能無為才是真正的事業長久之道。
(5)天門開闔,能為雌乎:"天門"與"玄牝之門"相對應,是行為者得以"生養"事業功果的抽象門戶的比喻說法。展身作為猶如天門開,功成身退猶如天門闔。展身作為猶如雌母開懷孕子,功成身退猶如雌母生子畜子之後放子于自然。文句即"在展身作為、功成身退的迴圈中能像一切雌母一樣嗎"之義。
化生事業功果就像雌母生養子女一樣祥和自然,並"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就是下文將明確提出的"玄德"。
(6)明白四達,能無知乎:"明"即明於道,懂得以接近於道的理想行為方式行進就叫做"明"。"白"指以內在的明澈"發其光"而使旅途環境顯得清晰。文義即:明于道而"發光"行進於一切領域,都能無須向顯學成見"借光"嗎?
道者是一個境界卓絕的善駕禦者,但不是一個對前途路況都了然於胸的好嚮導。認為在根本沒有路況知識可資"借光"的情況下仍可憑藉一套理想的行為方式而平安行進是老子道論的一個基本點,是老子貶學崇道之說的肇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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